“一件事是巧，兩件事也能說湊巧，若這麽多事都湊在一起，那就不是巧合了。”烏氏最後道。

姚啟明看了一眼姚二叔，再看看老夫人，“母親覺得弟妹這話說得如何？”

“神明之事，向來是信者有不信者無。散了吧，晚飯就各自領回院子裏去吃了。”老夫人略顯疲憊地閉上眼睛。

眾人就行禮告退了，姚二叔狠狠瞪了烏氏一眼，跟姚啟明一起去了書房。

烏氏也沒想到老夫人竟然不信神明這一套了，她就是覺得最近晦氣得很怎麽了？昨日隔壁府鬧了一日，正好是緊挨著她的院子的，她也煩了一日。

聽林姨娘說起來的時候，她當時便心念一動，打算就借機說出來的，誰知林姨娘卻被姚啟明喝斥了，她也就只好不再提起。

今日簡直是天賜良機了，老夫人受傷又有姚啟明感染風寒，誰知老夫人竟然不信這個！

姚二叔還瞪她，烏氏一想到這個，就更氣了。

姚妙音卻上前攙著她的手道：“母親就是太急切了些，府裏之前都請過兩三次的假道士假大師了，祖母及伯父心中肯定有懷疑。有些事從我們嘴裏說出來是沒有用的，要讓合適的人說合適的話才行。”

烏氏目光一閃：“音兒，你怎麽這樣說？”

姚妙音卻輕輕一笑，不說了，“娘親，你給我做杏仁露吃好不好？”

烏氏不由的多看了兩眼，她剛才有一股錯覺，好像站在她面前說話的不是她的女兒，而是另一個讓她完全陌生的人。

看到現在這個撒嬌跟她要杏仁露吃的女孩子，烏氏的心就稍稍放下來，剛才肯定是她感覺錯了，她單純善良又可愛的女兒，怎麽會變成一個陰暗讓她看不清的女子？

“好！杏仁露讓宵夜吃，我再去小廚房做一道蝦仁，你們姐弟都愛吃的。”母女倆笑著回到西垮院。

姚初晴睡了一下午，感覺好了許多，月俏便進來把壽康苑裏發生的事說給了她聽。她便起來更衣，梳洗一下去了壽康苑。

老夫人見到她，臉色並沒有變好，“不好好養著怎麽又跑到我這裏來了？”

“祖母的手沒事吧？孫女擔心祖母，今日早晨就看祖母不開心，祖母心中有事也不與我們說，悶在心裏怎麽得好？”姚初晴沒有在意老夫人的冷淡，上前握了她的手，關切地道。

老夫人想到姚初晴這幾年來的溫柔小意，再看看她日漸與林氏越來越相像的外貌與行事，心底隱隱升起一股愧疚，難道是因為她曾經行事太過狠毒，所以老天要懲罰她，才讓姚啟明沒有兒子的嗎？

看來她得盡快去一趟相國寺才可以了。

想到此，她便回握了姚初晴的手，“無礙，只是心裏想了點事情，一個不留神手滑了一下就傷了。只是個小傷口而已，倒是你，下午還在發熱，不好好休養著，爬起來做什麽？”

說著又用另一只手探姚初晴的額頭，感覺不是很燙，又叮囑道：“覺得不舒服就要請大夫，不要忍著不說。”

姚初晴點頭，祖孫倆又說了會話，就到了晚膳時間。

姚啟明與姚二叔都過來了，老夫人便高興起來，祖孫三代一起吃了個溫馨的晚餐。

飯後又陪著老夫人說了會話，姚二叔先離開了，姚初晴一直到服侍著老夫人躺下，才和姚啟明一起離開。

父女倆一時無話，要分開的時候，姚初晴說了幾句請姚啟明註意身體的話，姚啟明突然道：“如果給你尋一門京城外的婚事，你可願意？”

姚初晴一怔，沒等到她回答，姚啟明便又擺手：“你考慮一下，為父也再仔細思量一番。”就先離開了。

姚初晴卻沈思了一路，嫁到京城外，她沒什麽意見，而且能夠離開京城這個旋渦，也是件好事。只是她要看是什麽樣的人家，而且離開之前要將林姨娘謀害母親的證據找到，將她繩之以法才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。

回到晴陽閣，姚初晴便讓新月去找新德，去打聽一下姚啟明最近跟什麽人來往得多，特別是留意姚啟明京城外的朋友的動靜。

次日晚些時候新德來回話的時候，卻說了一句與她要打聽的事情無關的事：“小姐，我聽說相爺身邊侍候的桂圓已經告假兩日了。”

新德說過幾次他打聽消息，多是去找這個叫桂圓的小廝，姚初晴也知道他，是常在書房外侍候的，圓圓的臉龐，眼裏透露著一股機靈勁。

“可說了是因何告假？”

“大前日晚上是他值夜，天亮回去，聽說是一到家就栽倒了，家裏人請的大夫還沒來，他又醒了，說自己大概是太累了，沒有大礙，也沒有讓大夫瞧。到今天已經昏睡兩天兩夜了，依舊沒有醒，大夫也瞧不出什麽毛病來。”

姚初晴便道：“你去吧，再請個大夫去。”

新德便離開了。

到了掌燈時分，新德又匆匆進府，告訴姚初晴一個驚天的大消息——有人給姚啟明的參湯裏下毒！

“我在路上遇到了麻大夫，麻大夫聽說我是去看望病人，又說病人是毫無征兆的倒下，請了大夫也查不出問題，就自告奮勇跟我去了。”

新德是姚初晴在外面的腿和耳朵，因吳淵的事情，新德跟麻大夫也打過幾次交道，算是熟人。而且又是請了大夫查不出癥結所在的病人，麻大夫很感興趣。

等到了桂圓家，麻大夫聽了好久的脈，才問桂圓是不是愛偷喝主子的茶水，桂圓的父母和兄長矢口否認，而新德卻從他家的櫃臺上看到了幹參片。

桂圓的父母才道：“我們沒有偷喝，是相爺喝完了的參茶，桂圓覺得直接扔了可惜，就悄悄帶回來給我們泡水喝。”

麻大夫眼睛一橫，“過來，我都給你們把把脈。”結果這一把脈不要緊，說出結果來，桂圓父母都要哭死過去了。

“麻大夫說參湯裏被人摻了東西，男人喝得多了久了，會影響子嗣，桂圓和桂圓的兄長，只怕……”再不能生孩子了，桂圓的父母能不哭死嗎？

而姚初晴的心一凜，竟然真被她猜對了，是姚啟明的身體出了問題，所以才自姚嵐姝之後，再沒有孩子降生。

參湯有毒？是什麽人在下毒？

“這事你讓桂圓一家給我爛在肚子裏，誰都不準說出去！”

“我交代過的，請小姐放心。”

姚初晴眉眼深邃，下毒那人為什麽要讓姚啟明生不下孩子，還是說是為了讓姚啟明生不下兒子，所以才下此毒手？此事必須得告訴姚啟明，然後還要安排麻大夫進府，不對，還是安排姚啟明出府去妙醫館問診才好。

“桂圓可醒了？麻大夫可說了有無辦法挽救？”

“麻大夫開了藥方，說喝一劑下去，明日大概就能醒。至於參湯的副作用，麻大夫說兇多吉少。”

那就是沒有辦法治好了？姚初晴眉頭緊擰，先讓新德下去了，然後坐到一旁沈思。

如果姚啟明生不出兒子，那麽是什麽人會得利？姚啟明的政敵，還是仇人？難道姚啟明曾經害得人斷子絕孫過，所以別人來尋仇嗎？

姚初晴想不到，晚飯前想去尋姚啟明，想想還是挪到了晚飯後。

晚飯時氣氛很好，再過一個多月是老夫人的壽辰，老家的姚三叔寫了信來，他們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，半個月後就能到。府裏已經沈寂了三年，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大辦一場。

烏氏與姚二叔都讚同這個主意，熱熱鬧鬧的說起要如何操辦，請什麽戲班，訂什麽菜單等等。

姚妙音又盡挑些漂亮話說出來哄老夫人開心，一家上下都是眉開眼笑的，除了姚初晴，心裏想著事情，就心不在焉的。

姚錦馨問：“姐姐今日怎麽失魂落魄的？傷口又疼了嗎？”

姚初晴才回神，笑了一下道：“我在想給祖母準備什麽壽禮才好。”

“姐姐現在才給祖母準備壽禮，會不會太遲了？”姚妙音笑著問，每年上半年最重要的事就是老夫人的壽宴，她基本上是開了年就準備。當然了，也是因為她每年都送繡品，花的時間多。

姚初晴又笑：“三妹早就在準備了嗎？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，請祖母原諒孫女無心之失，今年竟然都忘了祖母的生辰，今日三叔不來信，我都忘了，請祖母恕罪。”

老夫人正在興頭上，當然不會怪罪，更何況日子還早，她自己都快忘了，“唉呀，我們這些老東西最不喜歡過的就是壽辰了，日子一年少過一年的，實在高興不起來。”

“母親將來是要活成壽星翁的，只有母親高興了，我們這些小輩才會高興。”姚啟明道。

老夫人又笑了起來，“你們都是乖孩子，無論你們送什麽，祖母都是高興的。”

散了席，姚啟明沒有多逗留，去了書房。

姚初晴去查了參片的進出記錄，和所有參與過煮參湯的人。

等參湯送到的時候，姚初晴也進去了。

姚啟明顯然意外，“晴兒怎麽來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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